其實在我過年回娘家時,跟奶奶發生了很大的教養衝突。(我的奶奶,小芝心的阿祖大人是也。)
 
  我知道小芝心是隻『很有個性』的孩子,但不幸我『很有個性』的日月比她更長久,硬碰硬的狀況下這場青藍大戰不時發生,體力遜於我的小芝心常常會被修理到涕泣失聲,而我則是把自己氣得半死;『知難行易』果然是孫中山那種人才說得出來的話,這世上泰半的人還是很遵守『知易行難』的鐵律(就像我們總無法在子時前入寢),所以侯文詠才說勇於認錯,絕不改過。
 
  奶奶倒也好笑,在我懷孕時說我太年輕,心疼我,堅持要我把孩子剮掉,小芝心出生後她笑不攏嘴,還從中部坐了N小時的車、爬上五樓來看曾孫,過年時抱著她一逕傻笑:『阿祖、阿祖!』小芝心還沒學會叫阿祖,她倒先成了小芝心的曾孫,而我本來寶貝孫女的地位也立刻一落千丈,變成虐待她金孫的肖查某。
 
  這次過年回去,最最最讓我受不了就是——只要她看到小芝心一次,就立刻說一次:「吃沒飽啦!」只要小芝心一哭,即使是挑食抗拒食物而哭,奶奶也立刻會說:「在餓啦!」很多人都知道我在意小芝心養不大,也知道小芝心超級挑食,這樣的狀況下我每天要聽上我奶奶十幾次的:「吃不飽啦!」、「在餓啦!」簡直句句直刺,如坐針氈。(在奶奶眼中,小芝心不是小芝心,是超級迷你芝心,綠豆大。)
 
  好、吃不飽是不是?在餓是不是?很好很好(捲袖子),某個晚上我終於卯起來餵小芝心,把她綁緊在推車上,一口一口塞,不讓她野,也不讓她跑,結果她大小姐照例吃了兩三口,搖頭擺手,打掉我的食物,挖出嘴裡的飯料。
  
  我把她抱起來,狠狠抽了幾下屁股。
 
  小芝心含淚向阿祖求救:「阿嬤、阿嬤!」(她大概不能分辨阿祖跟阿嬤的差異。)她平常是不會叫阿嬤的,可見不是不會,而是不叫,這讓我更生氣了,心機這麼重,被打居然搬救兵,於是多賞了十來下。
 
  『打死啊、打死啊!』我奶奶立刻大叫:『打死了啊!』我的打人大業被迫中斷,小芝心安然逃生,而我則被罵到隔天晚上,奶奶只要看到我就生氣怒吼:「你嘎囡仔打死了、要去坐枷啦!」我娘則是說:「尾椎骨打斷啊啦!要去看醫生啦!」但小芝心一整天都活蹦亂跳持續在家裏作亂。
  
  「又說我不餵、又說我打小孩,不然要怎麼辦!」被疲勞轟炸了24小時的我終於怒了,而奶奶只是丟下一句玄之又玄的真諦:「囡仔要用騙的!」
  
  
  講到『騙小孩』這三個字,我只會想到「曾子殺彘」與「童叟無欺」——這兩句話差很遠,但是都告訴我們不能欺騙小孩。(是嗎?)騙小孩?到底怎麼騙?
  
  「安怎騙?」我傻眼了,拋出問句,得到的答覆就像電影裡的台詞一般:「
囡仔要用騙的!」沒錯,奶奶又重複了一次這句六字真言,手也不擺地走了。
  
  好吧好吧、要騙是不是?我又把小芝心綁上推車,開始扮豬扮兔哞哞咩咩跳來跳去搖頭晃腦搖屁股甩尾巴(哪來的尾巴),有的沒的什麼怪歌都唱了,小芝心很樂,非常非常樂,嘴巴張大嘰哩咕嚕嘎嘎嘎地笑著,但只要飯到面前,立刻就像海底打撈上來的蚌殼。
  
  一次一次再一次,一樣。騙?騙個大頭、只有我被騙啦!碗一摔桌子一拍,我就衝去網咖泡了兩小時,不然真的會把小芝心活活打死吧我想。
待網咖的時候,我那白目弟弟以及身在外地被我弟通知的老娘都打電話來:「囡仔一直哭喔!哭死喔!」但兩個小時後回到家,小芝心正開心的跑來跑去。
  
  我繼續把她綁上推車時她才哭了,鐵打的腸胃似的,不吃、不吃、不肯吃。
  
  我又火大了,跑去煮關帝麵,挖了兩大匙雜醬跟一匙沙茶。(口味愈重代表我愈怒。)因為是沒吃過的口味,塞進嘴裡發現意外的好吃,眼睛亮了起來,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奇怪,怎麼有人在旁邊覬覦的視線?轉頭過去,小芝心正對我的麵流口水。
  
  ——!!!!(標點符號代表我當時筆墨難以形容的心情。)
  
  想吃是吧?口桀口桀,我開始演起來,雖然食物不會發光,我也不會飛到天空或在水中悠游、背景還有字幕說明『味 美』,但料理東西軍可是看了不少啊!(即使兩位主持人的演技都很爛)窸窣
窸窣嗯啊哈……喔賣……,小芝心看我把麵吃完都快哭了。
  
  最後我把殘渣都刮乾淨了才把鍋子給她,小芝心也立刻演起來,拿湯匙在空鍋裡舀啊舀,發出讚美的喟嘆聲:『啊——!』我則趁機把飯塞進她嘴裡。可能是嘴巴裡有食物比較好想像自己在吃美食吧,也可能是她已經進入神的境界(啥鬼)無暇顧到其他,在她演得很高興時,我把一整碗飯都餵完了。
  
  原來如此!孩子要用騙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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