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倆口、小芝心

　　小芝心一出生就被送入九樓的中重症病房，如果她餓了，護理人員會先打電話給六樓護理站，護理站再通知我去餵奶。第一天我搭電梯上樓時，護理人員問我打算多久餵奶一次，我說餓了就餵啊。
　　我難以忘懷她笑著說：「那會很累喔！」
　　我知道新生兒一到兩個小時會喝奶一次，但我不知道，餵新生兒喝奶這麼累！
　　對寶寶來說他們也是初來乍到這個世界，他們並不一定懂得如何喝奶：像小芝心就不怎麼擅長，她用她隨心所欲的吸奶方式跟『吃奶的力氣』增生我乳頭上的傷口，一個兩個三個連成線，左邊右邊上面下面繞一圈，反正傷口來來去去，她大小姐吃得高興就好；我試圖用其他媽媽教的方法導正她，打她嘴巴或是捏她臉頰，但一點用都沒有，即使我真的用了力，她一餓就絕對不會放開我的乳頭，應該說，死咬得更緊。
　　問題是新生兒吃奶又很不專心。至少跟我同病房的，或是我在餵奶時遇到的，很多孩子都是這個樣。新生兒喜歡咬住妳的奶（只用牙齦也是可以咬的），吸個幾口就睡著了，這時候你要無所不用其極的把小孩吵醒，而這對新手媽媽來說實在是很困難的事情，通常孩子睡了你只能請求護理人員幫忙，然後孩子睡睡醒醒，吸個一頓奶最少一小時，裡面只要有十分鐘是清醒並且真的把你奶吸進去的，你就偷笑了！
　　對新生兒來說吸吮母奶也很累，他們斷斷續續的吸奶，等到餓了沒耐心，就把你的奶吐掉，接著又極力張大嘴巴尋求乳頭，這時候你就算把乳頭直塞進他們的口中也無濟於事，他們會不斷的吐出來，又不斷的張大嘴像魚兒渴水般尋求活命來源，找不到開始掙扎扭動哭泣，餵奶至此已難繼續，你只有舉旗宣告投降：此次餵奶失敗。（你以為你舉旗投降，小孩子就不會哭了嗎？小孩子就不會餓了嗎？小孩子就不用吃奶了嗎？這就是很多媽媽屈服於配方奶的時間了！沒餵過母奶的人才會去苛責餵小孩配方奶的媽媽！）
　　我就這樣跟小芝心奮鬥，很顯然我完全不敵於她，我堅持全母乳，護理人員也一直call我，第二天護理站不認識的人也都對著我笑了：「去餵母乳？」很肯定的問句口氣。
　　「對啊。」我說。頂著一頭亂髮，黃蠟蠟的面容，鬆垮垮的肚子，糟遢遢的病人裝，很無力的應答。
　　小芝心對奶的需求是無分日夜的，我可以從十一點餵到一點，兩點餵到三點，三點半餵到四點多，五點多再餵到七點，回病床梳理過後剛好等八點的早餐，狼吞虎嚥之後入睡，睡到九十點再上樓，午餐前再上樓，下午下午下午，上樓上樓上樓，晚上晚上晚上，無止盡的上下樓去餵食那個無底胃又愛睡覺的小芝心，上廁所跟吃東西成了奢侈的事情，不吃無法餵奶，我只好狂塞食物就睡，睡著的目的彷彿是為了被吵醒，產後第二天就開始憋尿。（小芝心在醫院最高紀錄是吃一次奶三小時，回家後到現在則是四個小時多，我當然不可能在她吃到一半，即使是她睡著時，跟她說：「小芝心對不起，媽媽去上個廁所。」）
　　餵母奶更讓人腰酸背痛。在餵奶室不能躺餵，我都是坐著抱小芝心，同樣的姿勢坐在那，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我的背痛、肩痛、手痛、肚子痛、陰道傷口痛、生產時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痔瘡痛、腰骨痛、連屁股都痛。
　　另外，因為沒有母嬰同室，一直到出院護理人員都沒有教我躺餵，我回來自己摸索，小芝心還是喝得很不順，我也不擅拍嗝，總之這孩子不愛躺著喝奶，要不是她實在太貪吃，我看她一口都不屑我。
　　所以才說新生兒需要作息訓練。這樣吃吃睡睡，我總覺得她吃也沒有吃好，睡也沒有睡好，當然我也是；如果能一次喝多一點、睡久一些，我想這對彼此都好。問題是訓練時小孩子很容易哭鬧，小芝心餓起來就難哄，所以說，哆啦ａ夢啊，賜給我一個罐頭空間吧！
　　全母乳媽媽，真的需要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