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倆口、小芝心

　　婆婆是我遇過最節儉的人，雖然我認識的人不多。
　　她平常不買衣服，偶爾買布自己作，她很少出門赴約，去市場買菜當然不需要盛妝，週年慶是她入購超低價保養品的時機，而且是數年一次，節儉的程度，連廚房買來接油漬的10元塑膠杯都嫌貴，沒錯，她最常說的一句口頭禪就是：「不該花的錢，我連十塊錢都不會花！」嫁進來不到半年，我就聽了不只三十次（以暗責我的奢侈浪費）。
　　如果不是婆婆這麼節儉，我現在也不會受到庇蔭在家裏當爽媽（雖然每天受小芝心虐待），所以對婆婆的節儉我其實心存感激。除了吃食以外。
　　因為大姑跟大芝心偏食的緣故（雖然他們並不承認），餐桌上的選擇不多，而我嫁進來沒多久就發現婆婆煮的魚老是沒熟，本來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婆婆跟魚真的不熟的關係，大芝心不愛吃魚，大姑挑魚吃，公公什麼都吃，但是最愛吃生魚片。（媽，你不能因為生魚片比較貴，就把生魚端上桌，這樣是有賺到的感覺嗎？）
　　我坐月子時，吃的東西很簡單，早餐可能是紅豆湯或鮑魚粥，一鍋吃兩三天，午晚餐一律是一碟青菜、一盤豬肉、一大碗魚湯，複製三十天。魚湯是發奶用的，當然要喝，三天裡面大概可以喝到一天九點五分熟的，一天七分熟的，另外一天看運氣，最倒楣時連魚皮都戳不下去，想把生肉和血吞都不行，除非學熊來個整尾生猛的。也不曉得婆婆是去哪買魚，一般魚販都會幫忙去鱗不是嗎？三十天內最高紀錄是把比我拇指指甲還大片的魚鱗疊滿碗公週邊，碗底的不列入內。大概喝了半個多月，奇怪，怎麼婆婆跟魚還是不熟？於是我反應了魚湯沒煮熟這件事，結果就是一直拿去微波，先一分鐘，再一分鐘，什麼？還沒熟？那就再一分鐘！最後我默默吞下微波了三分鐘還是沒熟的魚。
　　一直到我坐完月子，自己煮酒釀湯圓發奶，這才發現了驚人的秘密：婆婆不是跟魚不熟，而是跟瓦斯感情太好，難分難捨！湯圓下鍋沒多久，婆婆就把眉眼一豎：「妳也煮太久了吧！」我只好默默起鍋，發現乾湯糰比生魚還難吞。婆婆再度宣揚名言：「三分鐘可以煮熟的東西，我幹嘛要煮五分鐘？」原來婆婆一直在跟食材碰運氣，先煮三分鐘起鍋，家人說沒熟就送微波，如果可以吞下去，那就省了兩分鐘的瓦斯費！
　　隨著我跟婆婆進廚房煮了咖哩雞，進而發現馬鈴薯是發芽的，洋蔥是爛掉的。
　　「媽，這個馬鈴薯發芽了耶？」
　　「挖掉再切啊！」
　　「發芽的馬鈴薯不是不能吃嗎？」
　　「把芽挖掉就好了，什麼都不吃，你是要吃什麼！」
　　我只好聽令行事。當然洋蔥爛掉的部份有挖掉，沒有下鍋啦！但其實我更不解的是，婆婆這麼節儉，為甚麼老是要把食材放到爛？冰箱太大，婆婆常常忘記她放了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擱，於是就爛掉了，之前說過的『冰了一個月的咖哩雞』還不算什麼，過年入廚幫忙時，智障如我只能幫蝦球滾麵包屑，滾啊滾的滾完了剩下一些屑屑，我問婆婆要怎麼處理，她說：「把它滾完，不然就丟掉好了，那袋是我去年過年炸蝦球留下來的。」
　　在廚房幫忙時，婆婆曾跟我說：「現在我們家吃得比較好了，以前房貸沒還完的時候，我是多麼節儉啊！」大芝心也跟我講過，當房貸終於還清時，婆婆鬆了好大一口氣：「終於可以享受人生了！」而婆婆享受人生的方法就是家裏多了一些零嘴。節儉真偉大，偉大的事情背後總藏有些秘密，到底房貸還完前家裏的廚房是什麼景況，嗯，就只有那時在廚房裡的人知道囉！PS：婆婆現在真的跟魚比較熟了，不用再吃生魚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