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倆口、小芝心

　　昨天洗澡完發現臍帶處流血了，今早換尿布時黑黑的一片圓圈就黏在尿布裡一塊下來。
　　臍帶脫落會痛嗎？小芝心，這是妳昨天嚎哭的原因嗎？對不起，很痛吧？媽媽都沒有理妳。
　　臍帶脫落，正式宣告我們的連結脫落了，圓圓的一個凹洞，是妳曾經擁有母親的證明。少了臍帶，媽媽無法再輕易提供妳所需，我要猜測妳哭泣的原因，我要擔心妳是否生病，成長過程中會不會遭遇意外，長大後遇人不淑怎麼辦？親愛的寶貝，現在的妳不會說話，長大的妳會擁有心事不對媽媽說，可是將來的妳或許會了解到：媽媽對女兒的愛常常是毫無保留的。
　　今天的妳照常嚎哭不停，妳無法表達不舒服，我也只好先餵餵妳，妳喝到打嗝溢奶還是喝，含著含著睡著，然後哭醒，再繼續漫無章法的喝奶，最後過撐而嚶嚶哭泣；或許妳只是想藉由吸奶這個動作紓解妳無法言說的不適，爺爺奶奶說妳疝氣痛，我只好輕拍妳的屁屁，爺爺奶奶說這會持續到週月大，親愛的，媽媽陪妳撐過去。
　　因為妳，今天爸爸媽媽都哭了，短短十天一家三口分頭痛哭也夠厲害了，我甚至想向多啦A夢祈求一個罐頭空間把我們丟進去，我不用擔心課業，不用擔心會吵到別人，我們可以好好磨合；不過沒關係，我想我們都會愈來愈堅強。

　　親愛的小芝心，媽媽知道妳才九天大，這對妳來說太殘忍了，但是媽媽的產假只有一個月，而且一個月後爸爸也要去當兵了，不然媽媽就是讓妳整天掛在身上到八九個月大，一天餵妳十二次奶，讓妳夜夜不斷的夜奶又有什麼關係呢？可是，親愛的寶貝，媽媽真的沒有辦法。媽媽也希望妳有充足的睡眠跟良好的飲食作息，但是妳這樣醒醒吃吃，吃吃醒醒，媽媽不得不質疑自己的寵溺。至少，餓過之後，妳喝奶確實比較專注了不是嗎？
　　妳的哭聲媽媽都有聽見，一聲一聲的，哭得媽媽的乳腺漲痛，其實心裡更痛，媽媽不是不理妳，晚上掩住妳的嘴巴也不是嫌妳吵，妳什麼都不懂，只是姑姑上班很累，現在又感冒了，媽媽怕她不能休息。
　　妳的聲音都哭啞了，我是狠心的媽媽。

　　這次我一定要狠下心。
　　真的。
　　小芝心等著吧，我不會再讓你掛在我身上了！（剛說完妳又哭了＼跪）

　　醫學上說新生兒還不會有意義的微笑：出生一個月內，嬰兒展露的微笑都只是肌肉神經的運作，簡單來說，新生兒並不是真的要笑，只是他的臉剛好扭成那樣。一個月後，嬰兒才會有——這是他們定義的名詞——社交性微笑。
　　夜裡，終於有積奶瓶餵，我請大芝心溫了50cc的奶，小芝心水牛般將它一飲而盡（甚至不讓我拿開，稍微喘口氣再繼續喝），喝完後，露出她出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的，非社交性微笑。
　　『你女兒笑了。』我抬頭對大芝心說。
　　『而且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妳。』大芝心說。

　　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為母則強——每次都要這樣反覆唸咒自我催眠，否則真的會瘋掉。

　　可惡的小芝心！我含淚忍痛把乳頭塞進你嘴裡餵奶，你居然吐開去咬手指！
　　（怎麼，才六天大就想吃固體食物了是吧？我幫你剁下來好好咬！）

　　按照我愈來愈腦殘的趨勢，還是先幫小芝心紀錄一下吧！

　　經過13小時的催生，小芝心在11月12日凌晨出生了。因為破水超過24小時，所以前三天送入中重症病房觀察，但其實小芝心健康得很，15日跟我一起出院。就這樣。
　　除了她的消化似乎不太好。（我想這跟破水沒有關係）
　　她會邊喝奶邊拉肚子，清空後肚子更餓，於是更加拚命吸，我一餵就是一小時為單位，一坐三小時也得認命，每天最少要花八小時餵奶，還不包含自己排空的時間，另外更要抓緊空檔吃吃喝喝補充奶水。
　　床太軟，我睡得很差，每次都作惡夢，醒來全身麻痺無法動彈，勞累的筋骨無法休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累。
　　第一個月是新生兒跟媽媽的磨合期，尤其全母乳更是折磨。我本來想全親餵，至少在第一個月全親餵，漲乳跟硬塊讓我妥協。昨天花了四小時用手動吸乳機排空，硬塊總算消掉三分之二。雖然今天又硬了。乳頭腫成三倍大，上面還有小芝心吸吮出來的七個傷口，其中一個結了痂，被小芝心吸掉，又結了痂。我常常懷疑她是有長牙的。打催生針時右手就被打壞了，護士只是淡淡的說你血液稍不通順就會發麻。但其實跟強烈觸電一樣痛，抱小孩後狀況更糟，有時抖得連杯子都不能拿。
　　飲食量多樣少，會油會鹹會太甜，四神湯還加了米酒。喝了酒精類的東西，四個小時內需避免餵母乳，免得酒精成份影響小孩，除了喝醉還會影響腦袋發展，但是你根本無法控制新生兒四小時內不喝奶，這需要運氣。然後你知道的，他們總是這麼說：我們以前都是這樣！
　　所以我喝了四神湯，又餵了小孩。
　　算了，小芝心長得跟我很像，黑肉底，男生樣，胎毛多，腫胖到沒有下巴，鼻子上還有粟粒疹，婆婆說沒有福份的耳朵跟她的娘一模一樣，那可以想見跟我一樣笨，喝點酒無妨。
　　產後第六天已經兩次痛哭崩潰，我想換個地方坐月子，至少是我可以自由的地方。
　　小芝心現在還很醜，等胎毛脫落跟疹子痊癒後不曉得會不會好一些。等我狀況好一點，我會照些相片放上。
　　謝謝來探望我還有電話簡訊等等給予祝福的朋友。

　　本小姐36週起開始假陣痛，收縮也收縮得很勤，這個禮拜來幾乎痛到不能入睡，今天還捧著大肚子追公車（雖然最後該死的司機毫不體恤的開走了），但是小孩子非常堅固的與我的子宮相親相愛相依為命，一點鬆動的痕跡都沒有。
　　只有每次被氣得半死我就痛得半死，上次還被氣到落紅，這次又來了。
　　去你的XXX，不要哪天讓我大爆發狂罵五千言，就算溫順如平兒也會被激出：「不要讓我說出好聽的來！」
　　但是39週半已經禁不起氣了，這次不是小小落紅而已。
　　我想最慢這兩天小芝心就要出生了。
　　如果我再繼續氣下去，等等就可以去醫院報到了。
　　XX，喵！
　　※老妹說孕婦要修身養性，這要看同居人的好唄！

　　今天順利考完第一科期中考了。
　　嗯，小芝心還安安穩穩『識貨』的不想出來。
　　目前的行程剩下禮拜六研討會、禮拜一早上產檢、禮拜一下午學庸期中考、禮拜二早上參觀監察院、禮拜三中午導聚──如果有禮拜三中午的話。據說禮拜三小芝心剛好40週。其實週日還想去看快雪時晴，可是我窮沒買票。
　　學姐說我是活躍的孕婦。
　　其實只是小芝心太識貨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小芝心40週還沒出來，就可能要催生了，畢竟40週之後胎盤可能會鈣化老化之類的。說不定小芝心不是識貨，純粹懶惰罷了。
　　總之現在就看她想什麼時候退房囉！

　　無聊的碎碎唸。
　
　　果然入夜就宮縮。
　　這次沒有昨夜強烈，小芝心似乎比較習慣了，但還是稱不上好睡。
　　早上起床上課覺得很煩，但總不能跟老師說：「我要請假，因為我前一晚宮縮。」
　　比較擔心小芝心果然是夜貓子，將來不只是照顧上的問題，還要被唸。
　　『都是妳懷孕時晚睡。』
　　屁。（小芝心，這是個人類身體重要的排氣功能用字，學起來。相信我妳以後會用到它。）
　　中午很煩，什麼都不想吃，只好走來走去，後來買了無糖溫紅茶（懷孕到後期就變得很隨便。不過路邊一杯10元的紅茶你該不會認為是真正的濃茶吧？），又去轉角買了奶油義大利麵。喵的咧居然漲十塊。
　　早午餐吃掉九十塊，覺得很煩。
　　看到高點現在高考課程只要39000，週清37500，我不知道該怎麼抉擇。而且我也沒有錢。難道真的要賣金飾嗎？（頂多也是賣到一點錢而已）
　　下課後本來要去剪頭髮，150又剪不下去。想想還是回家自己修，反正剪好剪壞一個月後大家都看不出來。
　　繞去薯條杯杯想吃吃看它們的甘梅薯條（為什麼附近都沒有好吃的甘梅薯條呢），還沒營業。於是買了半斤炒栗子。一個人解決有點撐。
　　晚餐時不知道是撐了還是怎樣，小芝心躁動著，又開始收縮。很少這麼『早』開始收縮，小芝心真的快出生了嗎？我還要期中考。還要去研討會。還要參觀監察院。
　　太晚生也不行，12/6要訓詁期中考。
　　電腦愈來愈遲鈍，LAG讓人火大的地步。大芝心問我要不要重灌。我的資料從某台電腦後就一直很亂。因為我一直想換一台好的電腦再好好整理。唉，根本就是不可能。
　　肚子很痛跑去休息，電燈很亮，客廳家人聊天很開心。
　　洗澡時又把浴室用得濕淋淋。
　　腳去踢到桌子，太長的指甲刺進去。很久沒修腳指甲，事實是我現在根本剪不了腳指甲。我連看一下指甲狀況都辦不到。原來這就是所謂胖到看不見腳。
　　明天中哲史期中考，但是我很煩不想讀書。王弼真是討人厭，連小芝心都不喜歡他。

　　近來的學校對話。
　　學妹或學弟：「學姊什麼時候要生啊？」
　　「足月了（37週），隨時可以生啊。」
　　眾驚！
　　或是：「學姊，肚子會很重嗎？」
　　「嗯，很重。」

　　11/1，曲選課。
　　學弟：「學姐妳要不要跟我一組作報告？」
　　我：「那個時候我已經生了還跟你做報告。」
　　學弟大驚。
　
　　11/2，中哲史課。
　　師：「妳現在狀況怎樣？」
　　答：「剛剛收縮的好嚴重，肚子也好硬，妳摸。」
　　師摸，「真的耶，我懷孕到生都還沒有這麼硬過……天啊！妳居然還敢來上課？」
　　答：「好歹撐到下禮拜考過妳的期中考啊。」
　　師：「妳不要考到一半，我的助教還要幫妳叫救護車嘿！」
　
　　11/3，媽媽教室。
　　講師：「有快要生產的媽媽嗎？」
　　我舉手。
　　講師：「多大了？」
　　我：「九個半月。」
　　講師：「那妳還在這！」
　　
　　11/5，產檢報到。
　　護士：「將近39週了，妳待產包都準備好了嗎？」
　　我：「沒有。」
　　護士：「妳很猛耶！……產房在幾樓？」
　　我：「……耶鬥……三樓？」
　
　　11/5，產檢。
　　醫生：「待產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我：「……嗯。」（說謊）
　　我：「啊那個，請問如果有產兆的話，我是先掛診還是怎樣？」
　　醫生：「妳就直接上三樓請人幫妳評估啦，看是要掛急診要安胎還是要生。」
　　哦，原來如此！
　
　　11/6，應用文課。
　　可愛的長工：「剛剛在捷運上看到好可愛的小孩！」
　　我：「男的女的？」
　　可愛的長工：「我分不出來。」
　　我：「小孩是多大？」我比了各種高度。
　　長工回我一個高度：「大概……這樣？」
　　我：「別人家的小孩才可愛，自己養的都是惡魔。」
　　可愛的長工：「不會啦，等學姐生下來，我可以幫學姊抱小孩喔！」
　　我：「我幹嘛把小孩帶來學校給你抱？」
　
　　11/6，下午，百貨公司。
　　專櫃小姐：「請問妳有作過去角質嗎？」
　　我：「以前有。」
　　專櫃小姐：「現在呢？」
　　我：「沒有。」
　　專櫃小姐：「為什麼？」
　　我指了指小孩。其實是謊言，我本來就不作保養。「我現在連洗澡都很難洗了。」
　　專櫃小姐：「這組保養品很簡單，洗臉後用就可以了。」
　　我：「洗臉也很難洗啊，稍微彎個身體就卡住了。」
　　
　　11/6，晚上，網路。
　　我：「來去洗澡，掰。」
　　某龜：「妳自己洗？」
　　我：「……不然咧？」
　　某龜：「沒有某人幫妳洗嗎？」
　　我：「抱歉喔，沒有妳想的那麼香豔刺激。」
　　某龜：「不是啦，妳可以自己洗喔？」
　　……（默）　

　　※11/6凌晨，真‧宮縮（這啥）煞有其事的開始了，雖然只是練習曲。所以我終於收了一下待產包。

　　小芝心，今天妳的真面目終於揭曉了！（抖指）

　　大芝心忽然跑來摸我的肚子：「小芝心要快快長大喔！」
　　「長她的頭啦！」
　　……
　　「妳不希望小芝心長大嗎？」
　　「……我說長她的頭啊。」

　　就是圖片裡這隻亮得刺眼的驗孕棒告訴我小芝心的存在。